中国工程机械行业：从内卷到Unjuanable

2022年8月，一位代理商高管给笔者留言：你预测8月份国内挖掘机销量多少台？我回复道：9456台。他非常吃惊：8月比7月还会增长吗？7月全国已经是9045台了， 8月7500台就到顶了。

笔者更加吃惊，因为2016至2021年，这六年来，国内挖掘机市场，8月环比7月的平均环比增速是11.43%。2011至2015年，上一轮下行周期的五年中，国内挖掘机市场，8月环比7月的平均环比增速是-3.44%。如果这位老总说的话成真，那么8月国内市场的环比增速就会达到-18.92%。

而最终8月份国内挖掘机市场统计公布的销量是9096台，同比下降26.3%，环比微增0.56%；又一次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这就产生一个从2020年开始就在反复发生，而且在不断深化的事实：以挖掘机为代表的中国工程机械市场在逐渐偏离既有的时序周期性，而新的周期性，却在行业和市场潜藏的纹理中，让人看不透、摸不准。

另外一个层面，2022年1-8月，国内挖掘机的平均价格线同比下滑幅度超过12%，约有72.7%的工程机械代理商处于亏损状态中，比上年恶化16.7个百分点，其中有34.6%的代理商的亏损幅度超过10%，比上年恶化7.9个百分点。如此大面积代理商群体的亏损面，其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恶性竞争的价格战蚕食着现阶段最后的利润。

中国工程机械行业各主要竞争品牌的价值链条，由于囚徒困境，为了实现目标内销售规模，不得不充分地参与到各环节的竞争中去，由于通用产品的相对同质化，充分竞争就意味着价格和利润空间地逐步失手，就意味着充分地内卷。

大家都很无辜，很多老板坦承，我也不愿意恶性竞争，但是我不降价，我不给用户更好的条件和价码，用户就会被竞争对手夺走；从代理商乃至制造商的生存立足点来说，一定的销量规模是最最基本的基础。

所以，与中国产业经济的很多情况相似，被内卷或主动内卷成为“不得已”的选择。然而，当卷无可卷，已经Unjuanable了吗，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我们的主体行为是与预期直接相关的。从去年年底开始，很多业内外朋友就希望有新一轮的“四万亿”投资刺激计划出台，进而能够刺激“铁公基”，托底国内市场工程机械设备的需求。

我们先不说存量市场的设备开工率和利用率问题。单就传统基础设施的投资空间而言，已经没有上一轮周期时那么巨大了。从交通运输业来看，全国货运量已在2018年左右达到峰值，继续修路架桥很难再形成十几年前那样的超前投资效应和辐射带动作用。

曾占到工程机械设备需求订单来源半壁江山的房地产领域，投资、施工面积和新开工面积增速从2021年初至今持续下滑，甚至今年8月房屋新开工面积累计同比增速已经降到-37.20%。另外一方面，2019年棚改项目投资也开始腰斩式下滑。

而新能源和新基建领域的投资，目前占总的固定资产投资盘子的比重还较低，因此，即便资金层面完全没有问题，目前来看也没有那么多重大项目可以消耗掉这些资金了。实际上，从今年专项债发行所对应的项目来看，一方面部分地区已经出现项目储备不足的问题，另外一方面专项债病没有在实质性改善终端一线工程领域更大范围和更下游的设备出租用户的资金到位问题。

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上一轮四万亿投资后期也带来了相关领域的产能过剩问题，甚至传导到工程机械等行业，为后来国家推出“三去一补一降”的供给侧改革埋下了伏笔。

所以凡事都有因果，中国工程机械行业受益于上一轮上行周期强大高位投资带来的宽广赛道，我们现在也受困于高速扩张后的产能冗余造成的恶性竞争中。

在二年甚至更长的下行周期的理性预判之中，我们可能更多地要考虑如何应对利润和风险方面的平抑，如何创新以适应日渐差异性和多样性的需求，而不是沉溺于内卷之中。

从内卷到Unjuanable的过程，应更多地不是被动的，而是在理性思考之后，主动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