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解的困局 中国二手机出口路在何方?
中国已成为不折不扣的工程机械产销大国。据中国工程机械工业协会统计,截至2013年年底,中国工程机械的主要产品保有量约为611台~662万台。这些数字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广阔而庞大的二手机交易市场。盈满则溢,当国内市场再也无法装下这些数目巨大的淘汰设备时,出口便成为了下一个流动的方向。众人看来,二手机的出口能为国内市场腾出更多空间,让一手设备焕发更多的活力,从而完成资源的循环使用。多年前,在二手机出口
中国已成为不折不扣的工程机械产销大国。
据中国工程机械工业协会统计,截至2013年年底,中国工程机械的主要产品保有量约为611台~662万台。这些数字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广阔而庞大的二手机交易市场。盈满则溢,当国内市场再也无法装下这些数目巨大的淘汰设备时,出口便成为了下一个流动的方向。
众人看来,二手机的出口能为国内市场腾出更多空间,让一手设备焕发更多的活力,从而完成资源的循环使用。多年前,在二手机出口形势尚未明朗时,它就以广大的市场空间吸引了众多的目光。然而,在历经多年的努力和等待后,尽管国家政策在众多业内人士的推动下已逐步向好的方向倾斜,大家共同关注的出口退税问题也得到了“7%退税政策”的初步解决,但政策落地牵扯到的问题却是行业一直以来的顽疾,岂能迎刃而解。
中国二手机出口路在何方?
当我们眼红日本二手机出口中国的台量最高达3万~4万台的数字时,我们也深深发现,中国的工程机械市场已经发展到了一个难以突破的瓶颈,二手机更是很难融入到新的金融渠道中,或者,二手机流通领域根本就没有“流通”二字。
如今,谈起二手机出口,任何一个人都格外头疼。大家都由衷感慨,这里面有太多太多待解的问题,敏感且不能轻易触及。#d1cm#page#
二手机出口多为私下流通
在探析二手机出口困局之前,我们不妨来了解一下二手机出口的流程和渠道。
中设工程机械进出口有限责任公司工程机械业务部总经理曹昱有着十几年机械设备进出口贸易的经验。他告诉我们,在中国按照正规程序,二手机出口在海关口径上是必须要经过法检的。在法检中,如果该设备本身为进口设备则需要提供进口时的关单以证明合法,同时检验人员也要核对设备铭牌上的型号来验明设备正身。但法检只能证明其完整性,不能证明其性能。
然而,几乎百分之八九十的二手机出口交易都避开了法检,通过社会渠道私下流通。据南京钢加集团董事长谢邦荣透露:“原则上,大部分实力雄厚的代理商是通过香港出口二手机。在香港,有很多人在进行二手机贸易,他们在大陆有固定的收购点,有的在云贵川,有的在华东地区。”
香港作为亚洲著名的工程机械集散地,二手机产业年代悠久。在新界的元朗区,有一条专为二手机械设备交易开辟的街道。“一般来说,东南亚国家的用户购买二手机喜欢往香港跑。在那里,二手机没有被纳入许可证进口的管理,作为普通机器可以随便进出。特别是对于进口机械的再出口,走香港较为便利,有类似于保税的优势。”谢邦荣表示,“除了通过香港这个中转站的方式出口,一些人也会选择从广西进入越南中转。”
中国二手机出口路在何方?
出口到其他国家,需要遵守每个国家不同的进口法则。中国市场的二手机出口到欧盟非常困难,尽管欧洲、日本对工程机械没有特殊的分类,对于进口的二手机没有特殊的约定,但有一项就足以对目前中国的二手机构成震慑——发动机的排放标准。
由于这项限制,目前中国市场二手机的主要辐射地区为东南亚。据曹昱介绍,二手机出口到东南亚国家,需要通过SGS的检测。SGS作为全球领先的检验、鉴定、测试和认证机构,代表着全球公认的质量和诚信基准。最初,由于价格便宜,东南亚政府鼓励进口二手机,但现在渐渐发现价格虽然便宜,有的甚至低过废旧钢铁的价格,但设备太过老旧,零配件供应短缺,并不能为人们所用。所以,印尼政府规定,设备进口必须要满足“使用时间在10年以内”的标准。
如果设备出口到斯里兰卡和巴基斯坦,则需要通过检验检疫,那么就需要在中国国内有一个指定的检验
当设备出口到中东时,并没有强制性的检验。但由于流通到中东的设备几乎都通过拍卖会的形式出售,一般都会到货检验。著名的工业品拍卖行利氏兄弟就有自己的一套检验流程。#d1cm#page#
“很多东西都藏在税里”
不管通过怎样的渠道,二手机在进关时都需要缴纳相应国家的关税。对此,曹昱表示,中国与东盟国家有一些互免关税的协定。但他认为,仅仅只是免关税并无太大吸引力,“关税虽然占一定比例,但是这个比例却越来越小,大家主要还是关注在国内出口退税的部分。”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一直以来,大家对二手机的出口并没有太大的积极性。谢邦荣一针见血地道出了其中的缘由:“之前,新车出口可以退17%的增值税,但二手机出口却一直没有退税一说。纵观二手机流通发达的国家,欧洲有10%的出口退税,日本以前有5%的退税,现在增加到8%,依据设备的新旧程度退税。所以在中国,我们一直呼吁能不能有5%或10%的退税。”
中国二手机出口路在何方?
紧逼的形势,让商务部最近出台了7%的二手设备出口退税政策,但这个政策的可操作性却出现了问题,其核心在于海关无法评估二手机的价格。“就像购买二手汽车,无法估价。例如一辆全新的汽车值20万元,但开了两年后,由于大家心中的折价率不一样,有人认为值10万元,有人认为值15万元。同样的,对于工程机械二手机,海关没有办法去评估其价格,只能依赖于购买设备时的发票”,曹昱说,“这被看作是政策上的漏洞,但却没有办法控制。”
出口退税政策不能真正落地也间接导致了中国二手设备价格的高昂。“进口设备在国内很贵,因为在价格中包含了8%的进口税和17%的增值税。也就是说,100万元的设备有20多万元都是税。比如卡特彼勒全新的20吨设备,在马来西亚折合人民币不到80万元,在中国国内售价却高达100多万元。当这些设备成为二手设备贬值以后,二手机的价格也相应偏高,在跨越市场时是个障碍。”一位工程机械日企高管H(化名)认为,一旦中国真正实现了出口退税,二手机的价格一下子就有竞争力了,出口业务量起码可以增加5%。
关于出口退税,其核心的定价问题又牵扯了一系列待解的难题:二手机的定价究竟该由谁来定?是通过专家评估,还是如同欧美或日本等先进国家一样用加速折旧率的方式来估价,或是以商家自报为准?谢邦荣表示,这些问题的解答还有待一步步推进。
在2013年的挖掘机分会年会上,谢邦荣提出了为工程机械产品增加序列号的建议。“汽车过户不收税,而是缴纳500元的过户费,按理说,工程机械交了17%的增值税,其二手机买卖应该只是过户,而不应该去交税。但汽车有序列号,二手汽车通过车管所可以查得到,工程机械设备却没有序列号,只有机号。”他说,所幸,现在各个厂家已经统一,从2014年开始生产的产品都增加序列号,以前年份生产的能补的就补。“有了序列号以后,二手机能不能只交过户费,这就更值得期待了。”
价格差才会产生设备的流动。中国市场的二手机如果能摆脱掉这些繁重的枷锁,才能在海外为自己的二手机提供一个具有竞争力的价格,二手机的流通才更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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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况往往一塌糊涂”
大环境的不明朗,政策的不落地,让中国二手机的出口举步维艰。作为最强劲的竞争对手,日本二手机良好的车况又使得中国二手机的出口“雪上加霜”。
在日本,工程机械的使用大部分采用租赁形式,很少有施工单位以增加固定资产的方式去购买设备。工厂的新设备几乎都大批量销往设备租赁公司,一个批次就是几百台,这样不仅使单台设备的价格成本降低,在价格上形成明显优势,更重要的是,二手机良好、稳定的车况也让竞争对手望尘莫及。
日本有大大小小3万多家工程机械租赁公司,相互之间形成了竞争态势。而为了保持竞争优势,他们往往在新机使用三五年后将其淘汰,取而代之的又是崭新的设备,这就形成了二手机稳定、良好的车况。
由于日本地域狭小,设备没有太多来回转动的空间,所以来回转场作业不如中国频繁,几乎没有磨损。同时,人工费的昂贵使日本操作手工作时间远远低于中国,一台价值100万元的设备一年的工作时间仅在1000小时左右,使用五六年才达到5000小时,10年后才1万小时,而这相当于国内设备仅仅使用2年的工作小时数。
在全球,欧、美、日、韩等国家设备保养意识很强,对本国的设备使用有着严格的控制,一台全新的挖掘机,工作时间只要超过5000小时,就会被强制送到服务点维护。这种良好的保养习惯无疑令国内的工程机械操作手望尘莫及。
关于日本操作手的高素质,H先生深有体会。在日本,操作手在使用设备后往往会先认真清洗底盘,再用铲子把挖斗铲干净,这才结束一天的工作。有的人对机械爱护有加,在空闲时为设备打蜡,喷涂增光剂,有的甚至把驾驶室改装得非常漂亮,在驾驶室作业时还要更换干净的鞋。
中国二手机出口路在何方?
在中国的情况则完全相反:工况非常恶劣,年度工作小时太高,操作手专业性不强,缺乏专业保养知识,对设备使用不当,车况往往一塌糊涂,这对后期设备的残值造成了影响。
值得一提的是,日本欧洲往往采用加速折旧法,使设备更新更快,这样,二手设备出口时还处在一个良好的车况下,便于卖到一个更高的价格。
相对较低的价格、良好稳定的车况,使日本二手机在用户眼中看来性价比极高。日本一台20吨的挖掘机,使用5年后,工作时间为5000小时,售价30万元人民币,而中国的机械即使工作时间只有五六千个小时,也需要售价降到20万元左右才可能有竞争力,但中国国内的定价环境又让其无法实现。所以,日本二手机的价格在亚洲已经形成了标准,成为了品牌。#d1cm#page#
二手机出口更认品牌
其实,卖二手机和卖新机一样,拼的都是品牌。二手机销售火爆的地方,新机一定畅销。这就不得不提到品牌的渠道布局问题。
如卡特彼勒、小松、日立这些国际化的品牌,在全球的销售网络布局非常均衡,销售渠道最为发达,这也为他们的二手机在全世界流通打下了很好的基础。不能否认,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你都能看到这些品牌设备在作业,品牌效应让它的设备推广更显容易。哪怕这些设备在中国施工,残值仍然很大,对外国用户还是具有强大的吸引力。
“买二手机的客户和买新设备的客户不太一样,他们往往更认品牌。因为能为二手机给出一定价格的人一定对品牌充满了信任,无疑是忠诚客户。”一位美国企业高管C先生表示,“其实,拼的还是厂家,看厂家怎么把设备拉到世界各地。据说,前段时间中国有很多在非洲的工程,干完活后那些国产设备却卖不掉,还得拉回国来。”
的确,对用户来说,买二手机最担心的无非是配件和服务。当品牌在海外有了一定知名度后,其渠道和零部件供应会相对完善,二手机就更容易出口。没听说过的品牌用户一般不敢去买,因为不知道设备坏了以后该如何维修,对发动机、泵的品牌及底盘的规格也都不甚明了。
像卡特彼勒、小松、神钢、日立和沃尔沃,这些品牌在全世界的使用较为普及。比如,有些小松设备虽然在中国生产,可是到了越南仍然有很多维修店可以维修,那这个售后服务就无后顾之忧。
所以,在购买二手机时,买主会十分关注品牌在当地的售后服务和维修情况,这是他们决定购买哪个品牌的先决条件。而这也对中国本土二手机在出口时构成了障碍,说到底就是市场占有率的问题。在海外没有市场占有率,没有知名度,自然谈不上维修保养能力,那么二手机的出口量就无法提升。
流通链条尚未形成
“所以当我们还在呼吁国家政策的时候,别人就已经做得很成熟了。”代理日本品牌多年,谢邦荣对日本市场很是了解,“日本二手机已经发展到了产业化的高度。专门成立有建机商会,主要负责二手机产业的相关事务。在日本的划分中,后市场的内容就是维修保养和二手设备的处置。”
再看中国,似乎整个工程机械行业都已经发展到了瓶颈期,二手机流通举步维艰。曹昱觉得,目前中国二手机流通无法形成产业链条,并不是大家不愿意去流通,其中一个原因是中国市场二手机的质量参差不齐,车况差,折旧率高,用了两三年就没有残值了,失去了流通的可能性,妨碍了产业的发展。
中国二手机出口路在何方?检疫的机关来操作,符合标准的设备才允许出口到这些国家。
他认为,工程机械行业一直处在低端的运作模式中,就算产品质量有改进,技术有提升,运作的渠道还是很落后,处在欧美六七十年代的水平,没有更多地进入到新的金融渠道里面。“其实,卡特彼勒和小松能够形成二手机的产业链条,让其顺利流转起来,是因为拥有一个包含新机生产销售、二手设备再制造、再销售这样一个完整的体系。同时,在小松背后,也有很多金融财团给予支持。”
根据H先生的描述,在日本,设备的归属方是租赁公司。“租赁公司往往会和厂家谈好,返给厂家500台淘汰下来的旧机器,厂家再发给他们500台新设备。然后厂家再把500台二手机拿到拍卖会上拍卖。而在中国,设备都变成了固定资产,散落在千家万户,没有人去流通,也没有形成收购二手机、维修二手机、拍卖二手机这些流通链条上的环节。”#d1cm#page#
谈到这里,曹昱更是触及到一个行业里大家不愿意提及的话题。他说,“在中国工程机械行业,作为建筑商,包括承包商,往往有两种途径可选:第一是将设备算作固定资产,作为固定资产每年冲销和抵扣。还有一种是一次性摊到工程的成本里,将来项目结束后设备卖出去了,这笔钱就归自己的小金库,不属于公司或企业的财产。中国现在的情况是,私人老板都会要求抵扣,毕竟能冲抵成本,达到避税的目的。但是大型国有企业,都是直接将其算作工程费用,不通过折旧的方式。这才是中国的二手工程机械流通领域没有‘流通’二字的真正原因。”
中国二手机出口路在何方?
渠道单一是短板
在国内,二手机市场流通渠道单一也是一大短板——无非是将二手机交给国内外的代理商来销售,忽略了再制造或拍卖的渠道。
再制造方面,卡特彼勒和小松做得既早又成功。十几年前,当卡特彼勒刚开始在中国涉及再制造时,再制造业务只占百分之零点几的销售额,而在2013年已经占到了15%,并且计划在未来10年达到30%的占比。日本作为一个资源贫乏的国家,一直鼓励对旧设备进行再利用再改造,在他们看来,再制造是一个十分环保的做法。
“再制造是一个很好的途径,比买一个纯粹的二手设备好得多,是一件一举多得的事情。毕竟,工程机械更新换代很快,所有人都希望用新的设备。很多在21世纪初生产的设备可能已经达不到我们现在环保和节能的要求,但是通过再制造可以达到。”如果用逆向思维去分析,曹昱认为,再制造能节约生产和营销成本。
有专家预计,未来中国再制造产业规模将达到每年100亿美元,“中国目前有150万台属于半淘汰的三手机,如果能够通过再制造把它们销售出去,利润将非常可观”。
而最近在中国市场频频落锤的利氏兄弟拍卖行无疑也为二手机的出口提供了另外一种方式。H先生清楚地记得在一次利氏兄弟的拍卖会上,“一台神钢20吨的设备从印度卖到中国。这台崭新的设备在印度生产,拉到中国来拍卖成交价为50多万元,上完税共70多万元,而这个型号的神钢设备在中国售价则在90万元左右。”拍卖的确能加速流通。以小松为例,在日本小松有一套非常完整的二手机拍卖体系,每年有大量的二手设备通过拍卖的形式流向海外市场进行再循环流通。
中国二手机出口路在何方?
也有人质疑过拍卖成交价偏低的情况。但H先生认为,中国国内市场对二手机价格期待值过高,也是市场不完善的一种表现,“中国国内一台100万元的机械,一年工作三四千小时,用了3年,车况就基本等于国外处于报废阶段的机器。如果期待值还在50万元或者60万元,那无疑是不现实的。”他说,“假如一台二手机的价格在中国国内为20万元,到了国外卖出21万元的价格,其实就算高价了。因为国内的市场容量也许只能容纳一台设备,但是海外市场也许可以容纳20台这样的设备。”也就是说,当一些二手机在国内没有市场时,不妨增加一种流通的渠道让设备进入到国外,因为,那才是更大的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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